近期，很多名人离世的消息令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如金庸老先生，他带走了一代江湖，但他的武侠小说会一直永存;如斯坦李先生，他带走漫威的最大彩蛋，但他的漫威英雄会一直永存;还有因癌症去世著名央视主持人李咏先生和内地摇滚乐歌手臧天朔……
也许有很多人还不知道，前不久，有一位对聋人有着深远意义的老人也悄然离去，他就是伯纳德·布拉格。
▲布拉格不但将毕生献给了演艺事业,还为其他聋人演员搭建了舞台
今天，来看看关于他的故事。
十几年前,春晚上一群聋哑演员带来的千手观音节目,让无数观众在欣赏舞蹈之美的同时,更赞叹其带来的人文关怀;在美国,也有这样一位为无声世界搭建舞台的老人,他在半个世纪前参与创办的美国国家聋人剧院,为这个庞大却又经常被社会忽视的群体提供了展示自我魅力的机会。
手语曾被认为“可耻”
这位老人叫伯纳德·布拉格,出生于1928年。他曾说过,自己几乎就是“为剧院而生”的:布拉格的父母都是聋人,他们为听障人士开设了一个业余剧团,自己也偶尔登台演出。同样是聋人的布拉格从小就跟着父母学手语,在剧团里耳濡目染。
当时,美国已经有了专门的聋人学校,布拉格在这些学校里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他的童年与青少年时光是在纽约聋人学校中度过的,后来又考入专门为听障人士而设的高等学院——高立德大学。大学期间,布拉格在一名聋人教授的门下学习戏剧,也在一些校园剧中登台演出,赢得了不少奖项。
然而,学校的设立不足以改变当时社会对听障人士的偏见。那时,听障人士往往被认为是智力上有缺陷的人,在布拉格的成长过程中,他也遭遇了不少歧视,他赖以与外界交流的手语仿佛是一种禁忌。“人们总是告诉我把手放下来,在公共场合打手语被认为是可耻、滑稽的行为。”布拉格在一次采访中提到,但他又很骄傲地表示,“但现在很多人来看我用手语(演戏)。”
1952年,布拉格大学毕业,他选择的第一份职业是在加州聋人学校当老师。执教期间,布拉格兼任学校戏剧表演指导老师,也曾利用业余时间参演一些剧目。
“真实地活在角色里”
虽然很喜欢舞台,但直到1956年,布拉格才真正决定投身演艺事业。那一年,他在旧金山观看了一场法国著名哑剧演员马塞尔·马尔索的演出。马尔索全程没有一句台词却细腻流畅的演出让布拉格如痴如醉,“看完他的演出后,我告诉自己,既然马尔索可以奉献一场没有台词的两小时精彩演出,那么我也可以。”
1956年底,布拉格暂时离开学校,前往法国巴黎,拜入马尔索门下学习哑剧。回到美国后,他在一些剧场崭露头角。布拉格的表演风格极具张力,他处理戏剧表演的方式不只吸引了聋人群体的“粉丝”,也同样感染了那些没有听障问题的观众。
“想要在视觉上让观众看得足够清晰,需要适度的夸张,也需要一定的收敛。”他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这样谈及表演,“记住,我们不是在‘演’,而是真实地活在角色里。”
“他将肢体语言与哑剧相结合,创造出非传统意义上的一种混合表演方式。”《没有音乐的舞蹈》一书的作者贝丽尔·本德利这样评价布拉格的表演,“他将故事、诗歌呈现得栩栩如生,又为之增加了神秘感。”
在表演之外,布拉格还在提升自己的学历:他考入旧金山州立大学,1959年获该校的特殊教育硕士学位,辅修专业是戏剧。
上世纪70年代,布拉格参与美国新闻署赞助的巡演,在全球25个国家演出。1978年至1995年,布拉格受聘于母校高立德大学,在那里任教。这期间,他没有停止演艺生涯,从1980年至2004年,他出演了8部戏剧,多次获奖。
布拉格同时也是一名导演、编剧。人生的后半段,他住在加州,在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教书,这期间他撰写了几个剧本,并参与执导、上映。2007年,79岁的布拉格办了一场个人秀,展出他在全世界巡演的作品集,为美国聋人协会和世界聋人联合会募集了5.5万美元善款。
为聋人演员铺路
将表演作为职业的布拉格,希望为更多像他一样的人提供登台演出的机会。1967年,他和埃德娜·莱文、大卫·海斯共同创办了美国国家聋人剧院。莱文是一名专门研究聋人心理学的心理学家;海斯则是一名布景设计师,他曾参与拍摄电影《奇迹创造者》,这部电影讲述了美国著名失明聋人作家海伦·凯勒的传奇一生。
在当时的美国,很少有人关注聋哑人的表演艺术。因此,这个为聋人群体创办的公司一下子就吸引了来自百老汇和全世界的目光。布拉格辞去了加州聋人学校的教职,专注于剧院事宜。剧院成立10年后,即1977年,它拿下了美国话剧和音乐剧的最高奖——托尼奖的特别奖。
然而,艺术事业上的成功,依然没有完全消除横亘在有声世界与无声世界间的那堵墙。布拉格曾与一个听力正常的女子订婚,他的聋人朋友们替他开心,想为他们办个聚会庆祝一下。可这个请求却被布拉格的未婚妻拒绝了,“她说,‘我要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朋友们。’”他回忆道。
这句话伤了布拉格的心:“她没明白,她要嫁的只是我的一部分,而我的聋人朋友们则是我的另一部分。”这场订婚因此告吹。
10月29日,这位将一生奉献给戏剧的老人在洛杉矶去世,享年90岁。《华盛顿邮报》对他作出了这样的评价:“他是美国聋人戏剧演员的先驱,是第一个将戏剧作为聋人职业选择的人。”
获第59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的聋人女演员玛丽·玛特琳写来电子邮件,缅怀布拉格:“如今,每一名站在舞台上、站在摄像机前的聋人演员,都应该感谢他在50多年前为我们铺就的道路……他冒险踏入前人未曾涉足的领域,激起的巨浪不仅鼓舞了我,也同样鼓舞了那些虽然有听力障碍,但依然梦想成为演员的人。”
